人文齐鲁｜封存着厚重历史的鲁西南堌堆

在菏泽市所辖的区、县里，分布着众多(zhòngduō)高达数米、形如山丘的高大土丘，当地人称之为“堌(gù)堆”，由此也产生了很多以“堌堆”命名的村庄。据统计，菏泽市境内曾经(céngjīng)有500多个堌堆，现(xiàn)保存完好的仍有180多个，而(ér)以“堌堆”命名的村庄则有100多个，其中以牡丹区、定陶区、曹县和巨野县分布最为集中。这些看似平常的堌堆并不是(búshì)普通的土丘，而是重要的历史文化遗存。一座座(yīzuòzuò)堌堆里(duīlǐ)，封存着厚重的历史文化，埋藏着精彩的历史故事，见证着千百年来的历史变迁。 位于鲁西南平原的菏泽市(hézéshì)历史悠久，人文厚重，是“黄河入鲁第一市”。万里黄河从东明县焦园乡进入山东省境内(jìngnèi)，蜿蜒东行(xíng)，奔腾入海。千百年来，流淌在这片古老土地上的黄河，给当地文化(wénhuà)带来巨大的影响，民风民俗烙上了深深的黄河印记。 菏泽的堌堆有着悠久的历史，短则(duǎnzé)数百年，长则上千年。 远古时期，这里水系(shuǐxì)众多，天下著名的“九泽”之中，菏泽独占其四：大野泽、菏泽、雷泽、孟渚泽(mèngzhǔzé)。 新石器时期，黄河中下游(zhōngxiàyóu)地区经常洪水茫茫。由于地势(dìshì)低洼，水灾频仍，为避水患，先民们在沿岸地势稍高之处筑土建台，择高而居，形成(xíngchéng)了早期的堌堆。 《史记·夏本纪》记载：大禹治水成功后，“九河既道，雷夏既泽……于是(yúshì)民得下丘居土(qiūjūtǔ)。”近古时期，黄河水患(shuǐhuàn)则是菏泽境内堌堆众多的根本原因。 自古以来，黄河以“善淤、善决、善徙”而闻名。据文献记载，自周朝至新(xīn)中国成立之前，在菏泽(hézé)境内发生的黄河决溢、改道超过(chāoguò)七十多次，给当地人民带来极重的灾难。 然而同时，黄河又是当地民众赖以生存的(de)(de)母亲河。黄河冲击形成的鲁西南平原广袤平坦，土地肥沃，土质疏松(shūsōng)，便于耕作和灌溉，是人们无法割舍的故土家园。 故土难离，人们在长期与(yǔ)水患(shuǐhuàn)的抗争中摸索(mōsuǒ)出独特的生存方式：洪水来袭时，迁移到平时筑就的高台堌(gù)堆上；洪水消退后，再“下丘居土”，回来重建家园。就这样生生不息、代代相传，逐渐形成了众多高大的堌堆。 以清咸丰五年(1855)黄河改道为节点，在黄河南北新旧河道之间(zhījiān)，菏泽堌堆形成了东西(dōngxī)条状分布的特点。 蕴藏(yùncáng)着深厚的历史文化 散布在菏泽境内的众多堌堆大致可分为三类(sānlèi)，即聚落遗存、会盟土台(tǔtái)和大型墓葬。 后两类封土一般土质(tǔzhì)较纯，普遍有人工夯实痕迹(hénjì)，第一类除房基之外，封土一般没有夯实痕迹，土质较杂，其中混有大量陶片、石器、骨器、蚌器、动物骨骼等(děng)，土壤多呈黑色或黑灰色。这些为我们解读历史(lìshǐ)尤其是史前时代提供了依据。 菏泽堌堆历史悠久，文化深厚。从(cóng)已发掘的堌堆遗址(yízhǐ)来看，有的从大汶口文化时期开始堆积，有的从龙山文化时期开始堆积。 据(jù)文物普查资料(zīliào)统计，经历两个(liǎnggè)以上文化时期的堌堆遗址占总数的九成以上。经过岁月的风雨沧桑，这些堌堆的文化层不断堆积增高，形成了鲁西南独特的堌堆景观。 众多堌堆，不仅立体呈现出数千年来古人聚落的形成过程，而且真实反映(fǎnyìng)出当地地貌(dìmào)和环境的历史变迁。 在这里，每(měi)一个(yígè)堌堆都蕴藏着深厚的历史文化，每一个堌堆都有着沧桑曲折的故事传说。 最早(zuìzǎo)发掘的远古文化遗存 安邱堌堆遗址位于菏泽佃户屯办事处曹楼(cáolóu)村东南，是新石器时代(shídài)至商代的(de)古村落，因南北朝时期在其上建有安邱寺而得名。2001年6月，被国务院公布为第五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。 1957年，该遗址由菏泽地区文物普查时(shí)首次发现。 遗址四壁陡直，上部略呈椭圆形，东西长约83米、南北宽约75米，总面积约9000平方米。1984年秋，北京大学考古系教授邹衡带领学生，会同菏泽地区有关部门，对安邱堌堆遗址进行(jìnxíng)了(le)正式发掘，发现(fāxiàn)了商朝文化(wénhuà)、岳石文化、龙山文化依次叠压的文化层堆积。 通过发掘，发现(fāxiàn)了灰坑、灰沟、陶窑、墓葬和长方形、圆形(yuánxíng)、长方形圆角的(de)房址等文化遗迹；出土了打制粗糙的石器(shíqì)，磨制精美的石斧，有明显使用痕迹的蚌镰、蚌刀，尖锐锋利的骨针、骨锥、骨镟，造型规范的陶盆、碗、罐、鬲、瓮等大批文物。 安邱(ānqiū)堌堆是一处布局严格、房址密集的村落遗址，是研究龙山文化聚落构成的典型材料。尤其(yóuqí)是其中的陶窑，被称为“中华商代第一窑”，具有较高的历史价值、科学研究(kēxuéyánjiū)价值和独特的地方性艺术价值。 与此类似的聚落遗存，还有位于(wèiyú)东明县境内(jìngnèi)的窦堌堆(duī)、沙堌堆，位于曹县境内的郜堌堆、郗堌堆、牛店堌堆，位于郓城县境内的肖堌堆等。 菏泽古有“天下之中”之称，战略位置十分重要。据(jù)《左传》记载，从夏朝(xiàcháo)到战国时期，各诸侯国发生在菏泽境内的会盟就达60余次。 由于年代久远，多数会盟所筑“堌堆”(盟台）早已毁于各种天灾人祸，还有一些沉睡千年，尚未发掘。如今，这些静静伫立、貌似平常的堌堆，成为几千年前(qián)风云激荡(jīdàng)、沧海桑田的历史(lìshǐ)见证者。 葵堌堆也称葵丘堌堆，位于鄄城县旧城镇葵堌堆村，北临黄河，是春秋时期齐桓公(qíhuángōng)与(yǔ)诸侯多次会盟的地方。 清咸丰五年(1855)，黄河决口改道之后，由于葵堌堆紧邻黄河河道，古建筑被冲毁，遗址被深埋于地下，现仅存一尊汉白玉柱(zhù)杵和(hé)一截明朝重修塔院寺庙的(de)石碑。 文物部门曾于1980年对葵堌堆遗址进行调查分析，根据铲探得知，该遗址包含龙山文化、商文化、周文化和(hé)汉文化四个时期的(de)遗存。 1995年县文物管理所树立“葵丘堌堆(duī)塔院寺古遗址”石碑(shíbēi)。2015年，鄄城葵堌堆遗址入选山东省第五批省级文物保护单位。 据资料记载，葵堌堆(duī)原来十分高大，平面(píngmiàn)呈圆形，其上建有寺院，历史上也称为会台。 《濮州(zhōu)(púzhōu)志·古迹考(kǎo)》记载：“会台在州东南二十五里。”《春秋》记载：鲁庄公十四年冬，“单伯会齐侯、宋公、卫侯(wèihóu)、郑伯于鄄。”庄公十五年春，“齐侯、宋公、陈侯、郑伯会于鄄。”《左传》载：鲁僖公(lǔxīgōng)九年，“公会周公、齐侯、宋公、陈侯、宋子、卫侯、郑伯、许男、曹伯于葵丘。”以上三次大规模的会盟活动(huódòng)都在此举行，会台之名由此而得之。 如今，站在会台遗址之上，极目远眺，仿佛依然能(néng)看到当年诸侯会盟时“千群虎旅屯四野，万队霓旌拂紫烟”的(de)壮观景象。 与此类似的(de)会盟土台，还有位于巨野县城西南大李庄村北、相传为(wèi)春秋时期齐鲁会盟处的会盟台堌堆；位于菏泽牡丹区马岭岗镇寺西范村，为当时齐、宋、曹、卫(wèi)四国会盟处的青邱堌堆；位于曹县(cáoxiàn)侯集镇、商汤会盟诸侯的梁堌堆等。 安陵堌堆遗址位于曹县韩集镇孙庄(sūnzhuāng)村北，1977年被列为山东省重点文物保护单位。堌堆高约3米(mǐ)，南北长225米，东西长150米，总面积约33750平方米(píngfāngmǐ)。堌堆呈椭圆形，规模宏大，保存完好(wánhǎo)。 堌堆的下部为新石器时代文化层，中部为战国时期文化层，上部为汉代文化层。从堌堆遗址采集的遗物(yíwù)标本中，有(yǒu)龙山时期的绳纹、方格纹、素面磨光罐(guàn)、甗，商周时期的鬲、罐，汉代的罐、仓、豆，还有箭头等(děng)。 该(gāi)遗址包含龙山(lóngshān)、商、周、汉等几个时期的文化遗存，文化内涵十分丰富。 据考证，战国时期的名臣魏冉就埋葬于(yú)此。 魏冉是(shì)战国时期秦昭王(qínzhāowáng)的母亲宣太后芈(mǐ)月同母异父的弟弟。秦武王死后，他物色并拥立秦昭王继承王位。凭着(píngzhe)与秦昭王的特殊关系，魏冉在秦国独揽大权多年，后被封为穰侯，曾经四次为相，起用名将白起，连续东伐，攻城略地，战绩卓著。公元前295年，秦昭王将他赐封于穰地，加封陶邑（今定陶西南)，称为(chēngwéi)穰侯。 魏冉后因功高震主(gōnggāozhènzhǔ)，被秦昭王免掉相国之职，回到自己的封地陶邑。返回封地后，魏冉并没有从权势的渴望中解脱出来(chūlái)，整日忧愁(yōuchóu)郁闷，于公元前264年死去，死后就葬在陶邑境内的安陵堌堆。 与此类似的(de)大型墓葬，还有位于曹县境内的商朝开国君主汤王墓所在地之土山(tǔshān)集堌堆、商朝左相莱朱墓地(mùdì)之潘白刘堌堆、春秋时期燕王之子伯舜陵墓之燕陵堌堆，以及位于郓城县武安镇、埋葬明朝农民起义军将士的万人堌堆等(děng)。 官堌堆位于(wèiyú)菏泽定陶区仿山镇姜楼村南，南北长30米，东西宽15米，高(gāo)8米。 据《史记·高祖本纪》载：“正月，诸侯(zhūhóu)及将相(jiàngxiàng)相与共请尊汉王为皇帝……甲午，乃即皇帝位于氾水之阳。” 公元前(gōngyuánqián)203年，刘邦战胜项羽(xiàngyǔ)，平定西楚，回师定陶，曾在(zài)此召开八王会议。公元前202年正月，梁王彭越、楚王韩信等七王联名请求汉王刘邦登基称帝，是年二月初三，在氾水北岸筑起高台，刘邦在此堌堆上举行(jǔxíng)了(le)登基大典，故此堌堆名官堌堆，又名受命坛或即位坛。 刘邦登基称帝，定国号为“汉(hàn)”，建立起延续四百余年的(de)大汉王朝，定陶也因此有(yǒu)“大汉之源”的美称。官堌堆遗址现为省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。 官堌堆遗址是1957年在菏泽地区文物普查时首次发现的。1963年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山东队对该遗址进行(jìnxíng)了重点调查(diàochá)。 1973至1983年间，复查时(shí)发现了石刀、石斧、石镰及商、周至汉的陶器。堌堆文化层堆积约13米，经考证，确定该遗址(yízhǐ)为一处(yīchù)龙山、商、周的古文化遗址。 该遗址是菏泽市现存古文化遗址中高度最高、保存较好的一处堌堆，距今约有(yǒu)5000余年(yúnián)的历史，具有较高的历史价值(jiàzhí)、科学价值和艺术价值。 与此类似的还有位于菏泽城区西部的凤嘴堌(gù)堆，相传为唐末农民起义领袖黄巢曾五次登临(dēnglín)的点将台。 (本文作者(zuòzhě)为高校退休教师）